新华网成都4月19日电(记者冯昌勇 易凌)芦山地震两周年之际,晋照祥站在一个土岗上,欣慰地凝望着前方一处新落成的农村聚居点——芦山县思延乡草坪村“侨爱新村”,这是他“掌权”一年多后的成果。
70岁的晋照祥是“侨爱新村”村民,也是当地村民投票选举出来的“自建委员会”主任。
2013年4月20日,四川芦山发生了7.0级强烈地震,196个生命瞬间即逝,无数房屋楼宇变成“站立的废墟”,9万多户需要重建住房。
震后,当地政府不再“大包大揽”,对房屋如何建、土地如何调、质量如何管等“放权”给了村民,“自建委员会”应运而生。
中国是世界上遭受自然灾害最严重的国家之一,也是大陆地震发生次数最多的国家。多年来,中国的灾后重建常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举全国之力援建。
而芦山震区重建有别于以往,不仅仅是当地政府给村民“放权”,中央也“放权”给地方,在中国首次出现了地方负责制的灾后重建,这种“中央统筹指导、地方作为主体、群众广泛参与”的新体制给重建工作注入了强大活力。
截至2015年4月5日,芦山灾区农房重建全面完成,地灾防治顺利推进,产业重建加速发展,灾区重建项目完工率已超过60%……一个更加美丽幸福的新家园正在形成。
早在震后救援转入灾后重建之初,中国最高决策层明确提出:创新体制机制,重建工作以地方为主体。四川省随即成立了芦山地震灾后恢复重建委员会,负责整个重建工作组织领导。
“中央将芦山重建指挥权交给四川,不仅是科学评估灾情后作出的决定,更是为了增强地方应对重大自然灾害的能力,探索重大自然灾害重建向‘地方负责制’转型。”四川大学-香港理工大学灾后重建与管理学院执行院长顾林生说。
顾林生认为,芦山重建新体制最大的优势是增强了地方自主权,确保重建更加因地制宜。
足彩14场胜平负推荐四川足彩14场胜平负推荐书记王东明说,重建宁可慢一点,也要做好科学规划,将重建与区域经济转型结合起来,将安全设防与区域经济重建布局结合起来,把灾后重建纳入四川经济转型升级的战略布局中进行统筹考虑。
新体制明确地方统筹使用重建基金,有利于提升资金使用效率和效益。汶川地震时,中央财政恢复重建基金实行“分类控制”,要层层审批,且每一分钱使用指向明确,地方调配难度大。
此次310亿元的中央财政重建基金则交由地方统筹安排,解决了资金调配困难的问题。例如,此次重灾区财力弱,省里及时调整重灾县公共服务重建项目投资中的财政补贴占比,从汶川地震时的44%一下子提升到80%。
“地方负责制是足彩14场胜平负推荐执政和治国新理念的体现,使重建工作不折腾、不浪费,还最大限度地调动了当地民众重建家园的积极性,发挥了基层民主。”四川省社科院胡光伟研究员说。
晋照祥无疑就是当地参与重建家园最积极的人。这个在村民中享有极高威望的七旬老人也是让建筑商和施工队的最头痛的人。在他看来,上至房屋架构,下到混凝土是否达标,与重建工作有关的一切都马虎不得。
“施工队说我是来找麻烦的。我的任务就是找麻烦。”晋照祥说。整日在工地奔波,老人瘦了十多斤。
从选房址到谈价格,从管资金到监质量,从集纳村民建议到调解纠纷,老晋是妻子眼里的“工作机器人和惹事精”。
“家园怎么重建,老百姓满意最重要。‘自建委员会’改变了长期以来政府基层组织‘包揽一切’的局面,变‘代民作主’为‘让民作主’,也使得许多复杂棘手的问题迎刃而解。”胡光伟说。
在接受采访期间,晋照祥的翻盖老手机不时响起,大多咨询重建细节,或催促他回工地查看、通知开会。“我过去一个月电话费十多块,现在每个月两百还打不住。”他说。
这个不拿工资的“芝麻官”责任大、事情多,但晋照祥干得很乐意:“为自己,也为乡亲。我的新家也在这里,最大愿望就是让我们新村成为房子最安全、村民最满意的村子。”
在灾区,像侨爱新村自建委这样的还有很多。200多个聚居点建成后,自建委并没有功成身退,正逐步过渡到自管委,专门负责新村环境治理、卫生管护、产业规划等。
修了新家,但生活如何继续?芦山震区的乡村多在深山,交通不便,经济落后,地震让百姓生活雪上加霜,重建经济命脉是震区当局者要思考的另一重大问题。
为此,有着很大自主权的四川省通过各种方式,向国内、国际各个领域“借智慧”,使当今世界上各种先进的理念、技术都参与到了芦山灾后重建中来。
来自美国泽碧克建筑设计事务所的王旭团队负责了宝兴县雪山村的重建设计工作。
这位刚过而立之年的清华“海归”坦承,团队的最大挑战并非改造本身,而是能否通过设计,传承这个山村的建筑形态,又为村民提供一种可持续发展、可复制的新型产业模式。
为了让雪山村的传统文化与建筑不被现代文明扫平,王旭团队努力在“现代与传统中寻找平衡”,留住乡愁。
他们将村里近100户村民中的25户改造成了乡村度假屋,由村民自主运营,其他从事生态养殖,为度假村提供有机果蔬,或从事后勤支持工作。
“去年我们成立了福民合作社,管理村里农家乐,建立旅游接待中心,为重建户和游客提供便利。”据雪山村党支部书记李德安介绍,最近有企业准备以“公司+农户”的运作模式,与雪山村合作打造乡村生态旅游。
对于房屋设计,李德安的要求很明确:“城里人那么远开车过来,我们希望他们看到村子原来的特色,我们住着也习惯。”
当地传统川西木楼潮湿、采光不足且隔音差。作为主体结构的老木料无法满足抗震需要,因而被用作装饰;当地典型的竹编网片则用来覆盖民居墙面,木质窗框、青瓦屋面——设计尽可能贴近当地民居风貌。
此外,风水考量也必不可少,按照当地风水算法,新屋要南北朝向才吉利,门口不能对树或转角。而为了尊重当地习俗,建筑师们把通向晒台的室外楼梯改建在室内客房位置,因为当地方言“外梯”听着像“外妻”,即妻子有外遇,很不吉利。
“不记得在村里开了多少次讨论会,包括用什么围墙用方石还是圆石都反复讨论。”王旭说。在这种对细节锱铢必较的重建过程中,乡亲们对家和这片土地朴素而强烈的情感也打动了习惯于城市霓虹的设计师们。
王旭说:“其实,我们从这里收获了更多,对这个村庄和村民有了深厚的感情。乡村赋予我们坚定朴实的意志,对传统的尊重与热爱,这会成为我们未来设计的动力和灵感。即使回到自己的城市,无论分布在世界的任何角落,心中都怀有这一份乡思,乡愁。”(参与记者:叶建平、董小红、杨轶、刘诗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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